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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锦华:我看《霸王别姬》,一段泥足深陷的情感谜团

来源: 乐趣圈 时间: 2022-09-05 阅读:

电影《霸王别姬》最有趣的是陈凯歌对于李碧华故事的一个重要的改写。在《霸王别姬》李碧华的故事当中,按照李碧华的原话说,这是一段泥足深陷的恋情,这是两个男人之间的一段泥足深陷的恋情。但是很有意思的是,在《霸王别姬》李碧华的故事当中是两个男人中间的一个女人,或者叫一个从中拨乱的女人。而陈凯歌最重要的改写是他成功地把这个故事改写为了两个女人与一个男人的故事。由于这样的改写,它就形成了整个剧作的每一个段落,几乎每一个戏剧性的事件,人物生命的每一次戏剧转折都发生在一组三角恋情之间。

我们当然知道贯穿整个始终的三角恋情是程蝶衣、段小楼、菊仙,但是其他的所有的变奏都是组合在这样的一个三角关系当中的。比如说程蝶衣、段小楼和袁四爷,比如说程蝶衣、段小楼和小四,比如说程蝶衣、段小楼和张公公……每一个剧情段落,每一次命运的转折都是一次三角恋情关系,都是一次对于情感的争夺。

而在这个故事当中,陈凯歌重要的一种改写,或者说陈凯歌所画出的重音符号,是他把重心放置在了段小楼身上。段小楼是一个最为直接的、最为集中的体现这种历史的人质命运的这样的一个主角。而两个女人之间的拉扯,两个女人之间的争夺成为了一个把段小楼一次一次的逼到命运的极致状态,一个迫使他去背叛关于他生命的信念,关于他生命的操守的这样的一种力量。

而当然在故事当中,就像观众们的反应一样,最为迷人的角色是蝶衣。在程蝶衣这个人物身上,也就是张国荣出神入化演绎了的这个角色身上,它所尝试再现的是影片的另一重重要的主题,或者说影片当中最重要的一个不断变奏性的主题,就是戏梦人生,就是艺术家的生活,就是不疯魔不成活

所以很有意思的,我说,这是两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的故事,或者我们也可以说这个电影是一个关于扮演的故事,一个关于身份错认的故事,是体现在程蝶衣这个角色身上。在这个故事当中,蝶衣的戏梦人生或者蝶衣的自我错认,或者蝶衣所象征的这样一种传统的前现代中国文化的至高境界,就是从一而终,自个成全自个。这样的一个东西都表现在一个应该说是表现在影片是建立在两个基本的互文关系当中。就是电影霸王别姬和剧目霸王别姬。

剧目霸王别姬是作为一个永远不变的节拍器不断的出现在影片的不同段落当中。而每一次霸王别姬出现的时候,似乎都同时遭遇历史性的时刻,而这个剧目自身代表着一个不变的历史的信念或者个人生命的表达,这是银幕舞台上的一个璀璨的场景。强悍的、勇武的霸王的形象和美丽的、迷人的、凄美的又是果决的、忠贞的虞姬,它是这样的一个历史场景。

我们注意到第一次出现剧目的时候是小赖子和小豆子出逃,在两个人的视点镜头当中,第一次出现了舞台上的霸王别姬。而小赖子为使不被这个场景所感动,所以他热泪盈眶地说:什么时候才能成个角儿。然后他同时说:这得挨多少打。作为蝶衣的反打镜头所出现的,也就是小豆子的反打镜头所出现的,始终没有虞姬,始终只是英武的霸王形象。换句话说,那个时刻他在心灵当中已经占据了虞姬的位置,在他眼中只有霸王,只有霸王英武的、迷人的形象,只有对霸王的爱以及对霸王的从一而终。

而此后的场景当中,我们会看到在几乎是很多个场景当中表现蝶衣的基本的性格,基本的人物注脚,只有一个——就是从一而终的虞姬。所以在菊仙开始登场,菊仙要介入到两个人的关系之中的时候,是在后台,上妆的场景当中。我们看到段小楼和程蝶衣的对切镜头被切换为镜内镜外。于是我们就看到了镜子,镜中像,看到了镜中之镜,我们看到的蝶衣眼中的段小楼是镜中之镜当中渐次扮起的霸王。

而在这个故事当中,如果我们说蝶衣也曾经存在背叛的话,那么就是袁四爷这个角色所构成的一个新的三角关系。可是蝶衣对这个袁四爷的动情只是出现在镜中袁四爷扮为霸王的时刻。我们看到在这个场景当中,三角关系真正成为故事场景当中的三角调度,就是菊仙、蝶衣和小楼同在的场景。一个很有意思的场景是在戏剧改革的那一场,程蝶衣不合时宜地发表他对于所谓京剧艺术的坚持,而段小楼在迟疑要不要对师弟,也是自己的搭档予以支持的时候,菊仙出现在会场之中,然后向他丢了一把伞。我们不用去解释关于“遮风避雨”等等一些引申的含义,这个时刻及时的是让段小楼住口,也及时的把他逼向了一种背叛,对友谊的背叛,对道义的背叛,对信念的背叛的时刻。那不用说小四以装扮完成的蝶衣出场的时刻,在现场当中出现了两个蝶衣与一个霸王的时刻,两个人撕扯着霸王,也是撕扯着段小楼,迫使他作出选择。

所以我说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改写,就是以所谓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故事,改写了原作当中的两个男人泥足深陷的情感,或者泥足深陷的情感谜团的这样的一个主题。而把它变成了一个作为历史主体置身于历史漩涡之中的男人,如何在女人的撕扯之下泥足深陷的这样的一个故事。

当然很有意思的是,他同时把所谓三角恋情或者说两两相对的两组情感连接,一组是毋庸置疑的段小楼与菊仙的夫妻关系,另一组是与其说是段小楼与程蝶衣之间的情感连接,不如说是在内心想象当中,虞姬对于霸王的忠诚和霸王的扮演者不断的试图区隔角色和自我的生命,以至画出一个并非超越的现实空间的段小楼与程蝶衣之间的联系。他把两组关系都同时处理为影恋,因为它仅仅存在在想象,程蝶衣想象之中自己身为虞姬而段小楼身为霸王的这样的一个情感连接之中。

但是有趣的是,我们会注意到其中有一个很重要的场景是菊仙流产失子,然后在病床前夫妻相对而这个场景当中。两个人的对切镜头借用床头的穿衣镜,同样切换成了一个镜中像和一个镜外像。换句话说,这个关系真正的存在只存在于菊仙这样的一个所谓风尘女子对于一个平凡的、家居的良家妇女的生活的向往之中。因为在整个故事当中,主要的角色要一次再一次的把菊仙指认为花满楼的姑娘,指认为一个卖笑的女人,一次一次的把她钉回到她的命运起点上去。所以在影片悲剧式结局当中,菊仙身穿嫁衣悬梁自尽,她只能自己给自己指认、自己再一次向自己印证自己的良家妇女——也就是合法的妻的身份来对抗历史的暴力。所以在争夺当中,三个角色都置身于外在于剧情的历史暴力之下,而无从抵抗。

但是对于我来说,这个影片的另一个有趣之处是在于陈凯歌在影片当中再现暴力,去试图用一种电影的方式去表达历史中暴力的时候,事实上似乎处在一个相当困惑或者相当游移的状态之中。因为我们会注意到,影片当中蝶衣的艺术生涯,同时也是蝶衣的悲剧命运的起点,是不断被呈现在一个暴力的剥夺和暴力的改写当中。两个最重要的场景造成整个错认、错识的开端。

一个暴力的场景是来自于母亲的阉割力量,就是切掉他多余的指头,好像不需要太多的用弗洛伊德,我们都可以看到这种暴力阉割的力量。另外一个重要的场合在原作当中是来自关师傅,而在电影当中直接的把它改写在了段小楼身上,就是蝶衣一次再一次的错念: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在此之前暴力来自于关师傅,所以小石头一次一次劝他说,你就想你是个女的,你就不会说错了。但是当蝶衣再一次说错的时候,是段小楼拿起烟袋黄铜烟袋,几乎捣烂了他的口腔。

我自己其实不论是当初的观影还是反复观影当中都很难接受的场景就是在满口鲜血涌流的时候,蝶衣反而婷婷袅袅站起身来,行云流水地念出: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他把这样的一个性别错认描述为一个历史搏斗和历史改写的过程,但是这个历史暴力却在这个时刻成为了一种成全的力量。

所以我说,同样我们再去看像影片一样出现的历史场景,本身也同样携带着在这个历史时刻,在这个电影制作的年代,陈凯歌也是当时很多的他的同代人和整个社会面对历史暴力时的徘徊和迷惘,面对历史暴力时的无语,和在无语中又要喋喋不休发声的一种困境的状态。

所以在我看起来,《霸王别姬》这部电影刚好是由于它的历史叙述或者历史中的个人的命运,历史中的戏剧性的人生是如何被戏剧性的焚毁的命运这样的一种再现,成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作品。因为它标识着那样一个我们难于再现,或者我们也并不那么期待与它重逢或者相遇的这样的一个历史时刻,以一个曲折的方式标识并且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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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易老师